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正文第一篇：
九娘
九尾狐：青丘之山，有獸焉，其狀如狐而九尾，其音如嬰兒，能食人；食者不蠱。——《山海經(jīng)》
景帝二年，繼文帝與民休息，輕徭薄賦之策，帝仁慈恭儉，篤信黃老，以清凈不擾民為依從，海內(nèi)富庶，國力強(qiáng)盛，四海生平。
啟明星高高地懸掛著，草叢里時不時地夾雜著幾聲蛐蛐兒的叫聲。王二打起井水洗了洗臉，隨后重重地打了個哈欠，雞已經(jīng)叫了很多遍，他知道再過不久天就快亮了，趕緊回屋拿了斗笠和蓑衣，理了理菜筐里剛剛從田里摘的瓜果，轉(zhuǎn)頭看了看里屋，隔著門簾喊了一聲，“九娘，我上街了?！眲傄鲩T，就聽到里間棲棲稀稀疏疏的聲響，便又停了動作。
果然，過了一會兒就出來了個人，摸索著向灶臺走去。從鍋里拿了一團(tuán)黑乎乎的東西放在了菜筐里，就著外邊的星光，王二知道那是妻子九娘昨天做的餅。
“你到的時候記得先吃一個，別餓壞了，”妻子溫柔地說道，“記得早點(diǎn)回來?！蓖醵c(diǎn)了點(diǎn)頭便擔(dān)著出發(fā)了，走的時候回頭看了一眼，妻子還站在原地望著自己。王二心里一暖，腳步便更加快了，今天去的地方是陌柳街。長安的陌柳街，是全長安城的人都知道的最熱鬧的一條街，白天人來人往，楊柳滿街，到晚上的時候那更加是燈火通明，喧聲笑語。自己要是去的晚了，便沒有好的地方了，再加上今天是妻子的生辰，自己答應(yīng)過要給她慶生的。
趕到集市的時候，天還有些暗，人確實已經(jīng)不少了，自己昨天占的地方已經(jīng)被一個販草藥的給占了，心里道了聲可惜，轉(zhuǎn)頭又看了看，隨意地調(diào)了個地兒把擔(dān)子放了下來。自己的位置正好對著街口，怕是等會兒會擠得慌。王二心里想著，又看了看其他的位置，搖了搖頭，但愿自己能夠早點(diǎn)賣完。
頓覺肚子一餓，便拿出早上的餅，大口地咬了一口，滿口的甜香，王二心里說不出來的知足。三 年前，九娘不但救了身陷山谷的自己，念著自己老實勤快還嫁給了自己，全村的人都覺得自己有福氣，因為九娘既賢惠又漂亮，在一 年前還有了自己的孩子。王二想著，也許自己是積了幾輩子的福氣才有了這么一回吧，想著想著又慢了速度細(xì)細(xì)地咀嚼，只是生育之后元?dú)獯髠?，身體一直時好時壞。
王二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吃完的餅，只是回過神來的時候，手里已經(jīng)空空。天已大亮，王二九開始扯著嗓子叫了起來。
今天起地早還真是值得，還沒到達(dá)午時，王二就一個大戶人家的廚娘買了個徹底，高高興興地?fù)崃藫岫道锏你~錢，好像揣著絕世寶貝一般。剛要挑起擔(dān)子要走，卻被身后的聲音給叫住了。
王二有些不可置信，身后曼妙的聲音真的是叫自己的，直到聽到來人再次問道，“你是王二？”
王二有些惴惴地轉(zhuǎn)過身，一個宛如謫仙的女子愕然入目，竟把自己的妻子也比了去，直視了許久，眼見著女子神情冷淡，自知有違常理便低下了頭，說道，“是，是我?！?br/>女子也不在意，從身后拿出一個錦囊遞給王二說道，“青顏與你家娘子九娘是舊識，許久未見，九娘自幼便身體不爽，而我這錦囊里的藥丸與她甚有效果。你且收下，予你妻子服下?！?br/>王二依舊沒有直視，心里暗嘆著女子不同尋常的美貌，尤其是眉間的一抹火焰紋，恰似一朵盛開的金蓮。小心翼翼地伸出雙手，感覺手中一重，錦囊已經(jīng)在手。女子又道了一句，“如九娘偶有想起姐妹之誼，請她到陌柳街的翠微居一敘?！?br/>用力地點(diǎn)了點(diǎn)頭，聽到離開的聲音，王二還是過了許久才慢慢地抬起頭，如預(yù)期一般只看到一個淡青的背影，或許是頭低地久了，微微有些發(fā)酸，便下意識地揉了一揉，感覺到手中的錦囊，布料絲滑，青色錦面以金線繡成了一朵金色的竹子的形狀。沒來由地一震，王二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臉，痛感十足，確實不是夢。
直到同村的李秀才看見了捅了他一下，王二才真正反應(yīng)了過來，他慌里慌張地把錦囊放進(jìn)里衣服。
李秀才早看見王二手里的錦囊，“喲，這又是走的哪門子好運(yùn)??？”
王二謹(jǐn)慎地看著李秀才，“關(guān)你什么事？！”李秀才原名李壽，年輕的時候考了個秀才，考了十幾年了還是個秀才，人是長地有模有樣的，不過滿口胡話，因為這樣到現(xiàn)今還是一個光棍。自己本來還半信半懷疑，直到吃過他的虧才悔不當(dāng)初，他知道這人喜歡繞，自己惹不起，還躲不起?。∞D(zhuǎn)身挑了擔(dān)子，王二匆匆地向著回村的方向走去，可是頓了一下又好像想起了什么，又去了另一個方向。
李壽站在原地呸地吐了口口水沫子，咒罵著，“屘落草沒把你那狐貍精似的老婆吃地現(xiàn)出原型，算你小子語氣好，就那模樣遲早得偷人。不是我也是別人，我呸！”說完搖搖晃晃地便要走開了去。
可是肩上一重，一陣香風(fēng)拂過，李壽頓時有些飄飄然，轉(zhuǎn)身看到一道紅色的身影，那面目比起之前的九娘還沒上三分。
“你啊，果然不是什么好人，”只見來人眉頭一皺，表情有些不情愿，過了歇會，才繼續(xù)道，“青顏姐姐讓我跟你說，你半夜一定不要待在家?！?br/>李壽眼神有些放空，美人，他現(xiàn)今滿心都是美人，平白一段艷遇，“姑娘，嘿嘿，”手就要上前，只覺一痛，更是深入骨髓，疼得他彎下了腰，待到不疼抬頭時，哪里還有什么人。李壽一顆心算是沉到了底，有些失意地四處望了望再次確認(rèn)了下，還是沒有，“怎么就沒有王二那小子的福氣，真真氣人?！鳖D時一腔子的憤慨，他用力地跺了跺腳，也便向著賭坊的方向走去，心想情場失意，賭場得意。
正對著李壽離開的地方，穿過一個巷道的距離，不似往常一樣是富貴人家的圍墻，而是一個鋪?zhàn)?，一個掛滿了畫卷的鋪?zhàn)印湮⒕印Ｋ秃孟窆室怆[藏在大市一般，不是有心便真的就會被忽略。
翠微居內(nèi)擺設(shè)與一般書畫店社相似，正對著門面的也是一副大畫，著的是游戲山水的意，上有鳥，下有魚。四周也無不是花鳥蟲魚的，可是卻獨(dú)獨(dú)就沒有人。店鋪分內(nèi)外兩層，以大畫隔開。
“青顏，你為什么要就他？”語氣有些憤憤然，聲音夾雜著稚氣。
“人各有命，只是不愿看到多的傷亡罷了?！边^了許久，才有一個對應(yīng)的聲音響起，是先前與王二對話的女子的聲音，柔柔的，但又顯冷漠。
或許想起些什么，“青顏，她真的回來嗎？”
“怕是一定要來了，三年了，怕是熬不住了?！闭f完，隱隱地還輕嘆了一口氣。
而這邊王二回頭去買了段布，又狠了狠心買了一斤肉，便興沖沖地跑著回了村子。
“九娘～我回來了～”王二剛到了院子就喊了一聲，可是奇怪的是妻子卻沒有像往常一樣迎出來，王二心里有些擔(dān)心，放下?lián)?，不動聲色地又喊了一聲，“九娘？！?br/>屋里隱隱約約地傳來嬰兒的叫聲，王二松了一口氣，心想原來是因為孩子，打了井水喝了一口，拿了斗笠和蓑衣掛在門后面，又把肉和布料拿進(jìn)了屋，說道，“九娘，今天是你的生辰，我今天買了些肉回來了呢！”把肉放在灶臺上，轉(zhuǎn)身向里屋走去。
“你猜我還給你買了什么？！”王二笑意盈盈地說道，越走近聽到嬰兒的聲音也越來越大了，“九娘，今天小虎子是不是很鬧心啊？”
在王二要打開門簾的時候，他終于聽到了九娘的聲音，可是卻是阻止他進(jìn)去的聲音，“先別進(jìn)來，小虎子正在穿衣服，不能著風(fēng)的?！蓖醵行┮苫螅€是照做了。過了一會兒，王二開始說道，“我今天進(jìn)城，遇見了你的故人呢！叫青顏什么的，還給了我一個錦囊，說是藥丸，能治你的病。呵呵，青顏姑娘可真是一個妙人啊，就像天上的仙女似的。哎，孩子他娘，小虎子衣服穿好了嗎？”過了一會兒，還是沒有聽到妻子的聲音，“九娘？”王二急了，一把掀開門簾，一看。頓時慌了，小虎子正乖乖地在床上玩著布老虎，而九娘竟然慘白了臉，閉著眼睛一動不動地躺著。王二眼睛有些迷糊，顫顫悠悠地好不容易到了妻子的身邊，抖動的手小心翼翼地接近妻子的鼻翼，心里一震，還有氣。想起之前說的錦囊，便急急地從內(nèi)里摸了出來，拿出藥丸，給妻子服了進(jìn)去。
用手擦了擦臉上的汗或者是淚，王二提著十二分的心看著自己的妻子。而一邊的小虎子轉(zhuǎn)眼看了看眼前的爹娘，伸出手想讓人抱，可是爹爹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抱起自己，以為自己被忽略了，一時大哭起來。王二一門心思掛在九娘身上也忘了安慰，許是藥丸起了效果，許是被小虎子的哭聲叫醒了，終于他看見妻子睜開了眼睛，臉色也漸漸恢復(fù)了紅潤。
“小虎子，小虎子，娘在這，過來，過來，”王二聽見九娘微弱地叫喚著，竟然忘了自己的存在。而小虎子聽到母親地呼喚，也乖乖地止住了哭，向著娘親的身邊爬去，最后依偎在娘親的懷里。
安慰完孩子，九娘這才注意起了王二，忽然想起了什么事般，“青顏姑娘還說了什么。”
王二一直處在呆愣中，直到九娘問了自己一句才終于反應(yīng)過來，“九娘，你真的沒事了嗎？”看見九娘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王二一把擁了上去，“九娘，你嚇?biāo)牢伊??！蓖醵活w心定了下來，眼淚也順勢一直落，“九娘，你知道嗎？我爹去的早，我娘一手把我養(yǎng)大，我想等我大了，就好好孝順?biāo)?，讓她享福，可是你說她一個人把我拉扯大，也落了一身的病。那天我想上山給她采只人參給她補(bǔ)補(bǔ)的，沒想啊，沒想，我自己不僅受傷，連她最后一面都沒見成，那時幸虧有你啊。”看著眼前的男人哭地跟小孩子一樣，九娘心里被塞了東西一樣，酸酸的，也是滿的，“可是為什么你也生了那么重的病啊！”王二擦了擦臉上的淚，“我怎么這么沒用，連你都照顧不好。”
九娘沉默了，放下因剛剛哭地累極而不時打著瞌睡的小虎子，手緩緩地?fù)嵘险煞虻谋?。“我，我哪都不走，我是你的娘子，你在哪，那我終究也是在哪的?！本拍锏难劬ι蠞u漸浮現(xiàn)起一抹堅定之色，撫著丈夫的背的手也緊緊地被攥緊。
翠微居的后院梧桐樹下，青顏?zhàn)屑?xì)地描摹著，微風(fēng)時不時地吹起她散落的碎發(fā)，青衣也跟著隨風(fēng)起舞。額間的紅色火焰紋若隱若現(xiàn)，宛如真的火焰一般肆意的跳動。白色的影子時隱時現(xiàn)，青顏眼神一亮，但手下未停。
“九娘，你來了，”青顏邊畫著手中的畫，邊不以為意地說道。
一個人影漸漸隱現(xiàn)，愕然是九娘，只是彼時九娘滿臉的凄楚之色，“再給我點(diǎn)時間，我……”
青顏?zhàn)旖且粡?，“九娘，你真的是覺得是我不放過你嗎？”
九娘臉色忽地慘淡一片，“是啊，我本來就是被封在錦泊里的，本就該回去的啊，”低頭喃喃道，“或許我本來也不應(yīng)該出現(xiàn)在這里，大不了吃一個人，你就永遠(yuǎn)找不到我了?！?br/>“可是你沒有，”青顏繼續(xù)做著畫，“你是他們當(dāng)中最為良善的一個，要不是這樣，我還真不容易找到你?！?br/>忽然九娘綠色的眸光一閃，“那如果沒了你呢？”
青顏終于開始正視，“九娘，你莫要干傻事，你打不過我的?！?br/>“即使這樣又如何，我寧愿試他一試，”九娘的雙手頓時轉(zhuǎn)為利爪，“哪怕是失敗了也可以給自己一個交代。”說著淚不斷地落下，臉上漸漸生出白色的紋路，沿著血脈不斷延伸，宛如松花江上白色的霧凇，原本清秀的臉轉(zhuǎn)成了妖異之色，身后緩慢地升起九條尾巴。
但青顏卻不急不緩地沒有任何動作，“九娘，你知道我為什么會給你吃之前的藥丸嗎？”
九娘頓了一頓，“是什么？”
“九娘，難道你就沒有發(fā)覺什么嗎？”青顏放下筆，無奈地說道，“這么多年了，你應(yīng)該發(fā)現(xiàn)即使你不吃人也可以不回復(fù)真身七八年之久，畢竟你修煉了兩千年，可是才三年你就差點(diǎn)支持不住，你有沒有想過到底是什么原因?！?br/>“屘落草……”九娘眼睛兀的一睜，“相公……”
“屘落草，對人無害，對妖卻致命，幸而你有兩千年的修為，才沒有……”
“呵呵，你騙我，對不對？對不對？”九娘不停地念叨著。
青顏看著已經(jīng)瘋狂的九娘，“我沒有必要騙你，”低頭眼神一黯，“你的孩子怕是也要……”
“孩子，小虎子，我要見他，我要見他，我出去的時候他還在睡覺呢?！本拍镎痼@地看著青顏，可是眼神開始變得狠厲，“你怎么可以怎么咒他，青顏，你好毒的心?！?br/>青顏搖了搖頭，“藥丸只有一顆，你……再不回去，怕是……”
頓時心被狠狠地抓了一下，但仍然不相信，“你一定是騙我的，我要去，我要回家，我要，我要留下來，我要見他，見他……”九娘漸漸消失，人也開始朦朧，“青顏，如果你騙我，那你永遠(yuǎn)看不到我回去的一天。”余音繚繞，久久回復(fù)。
青顏望著九娘消失的方向，眼神依舊淡淡，過了許久，才說道，“終究還是選擇受傷呢！”又拿起筆，著了一點(diǎn)靛青，混了一點(diǎn)點(diǎn)水，“多情總被無情惱，可是奈何兩者皆是有情，卻受不住他人的挑唆。是情不夠深呢，還是愛太深了？”
思緒頓時被打斷，“青顏，解決了嗎？”從翠微居出現(xiàn)一位紅衣女子，蹦蹦跳桃地跑到了青顏的身邊，“青顏，九娘還會回來嗎？炎兒剛剛看到她非常不開心地走了。”大眼睛忽閃忽閃得看著青顏，可是轉(zhuǎn)眼又被青顏筆下的畫給迷了去，“是九尾狐！”炎兒呵呵地笑著，可是看著看著卻有些迷惑“它怎么哭啦？！青顏，這是為什么啊？”
青顏感覺到袖子一緊，低頭也看向畫，許久才微笑道：“青顏也不知道呢！”又抬頭看了看天，“炎兒，到時間關(guān)門了呢，還有記得明天要早點(diǎn)起呢，九娘要來?！毖變焊吒吲d興地應(yīng)了一聲，知道九娘要來，連剛才的問題都忘了。
火燒云在山頂處聚攏，天漸漸變地微紅，整個院子也被染上了淡淡的紅，周圍的籬笆的影子也被拉地老長老長。
王二用手在盤子旁邊碰了碰，又走向門口看了看回家的路，自己之前答應(yīng)過妻子慶生的慶祝，所以在九娘走后就開始著手做菜了，可是時辰已經(jīng)過去很久，九娘卻一直沒回來，他開始不停地在屋里走來走去。
里屋安安靜靜的，小虎子乖巧地趟在木制的床上，仔細(xì)一看，他其實并沒有睡，他餓了，可是卻發(fā)現(xiàn)自己竟然沒有一點(diǎn)力氣，動也不能動，哭也不能哭。他看見爹爹在飯桌旁邊走來走去，想叫卻叫不出來，急得眼淚都出來了，時間越來越久，小虎子開始覺得呼吸也開始變得困難了，眼皮也開始越來越重了。屋子里開始暗地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影子，小虎子想起了娘親，可是她在哪里啊。小虎子心里不停地呼喚著，娘，點(diǎn)燈呢，屋子已經(jīng)暗的看不見了，小虎子看不見你了呢……娘，我餓了……
月亮已經(jīng)開始有了一個模糊的影子，院子的梧桐樹冷清一片，偶爾卷過一絲過堂風(fēng)。翠微居的房間內(nèi)，油燈也被風(fēng)吹地暗了一下好久沒緩回來，炎兒看見了用手護(hù)了護(hù)，“青顏，還是關(guān)窗吧，你看這燈被吹地！”
青顏收回看著窗外的眼光，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，道了一聲，“可惜了?！?br/>第二天，天剛蒙蒙亮，翠微居便響起了一陣敲門聲，炎兒高高興興地去開門，知道是九娘要來。可是門前的景象，讓炎兒不小心走了一絲氣“呀”地叫了一聲。只見九娘滿身的血，頭發(fā)上，身上，全都是，時不時地還滴下來，懷里還揣著一個孩子，孩子已經(jīng)氣息全無了。炎兒以為九娘受傷了，趕緊迎上來，拉過九娘順便帶過門。她認(rèn)真地四處檢查，想拿過孩子，卻怎么也拽不出。
青顏把點(diǎn)著的油燈放下，“炎兒，就由著她吧。”
炎兒點(diǎn)點(diǎn)頭，剛想再看看的時候，九娘說道，“不是我的，是李秀才的，”眼淚順勢落了下來，“是他做的，不是他……”
青顏搖搖頭，“我本來可以阻止?！?br/>九娘低下頭說：“你如果來，我只會選擇玉石俱焚?！?br/>“何苦？五百年，要不是遇見了他，早可以功成圓滿，脫離錦泊了?！鼻囝伱媛恫蝗?。
九娘慘然一笑，“謝謝你，有那么為我想過?！庇昧Φ乇Я吮牙锏暮⒆樱认榈乜粗?，“等我葬了小虎子就回錦泊?！?br/>炎兒看著九娘，又看看青顏，帶著哭腔說道：“青顏，我心里好難受，九娘哭，我也想哭?！?br/>青顏撫了撫炎兒的腦袋，“傻孩子?！?br/>天終于大亮了，在駛往洛陽方向的官道上慢悠悠地行駛著一輛馬車，車上時不時地進(jìn)行著對話，“青顏，我們?yōu)槭裁床伙w呢，那多快?。　?br/>另一個聲音說道，“這叫入鄉(xiāng)隨俗。”
“青顏，九娘什么時候可以出來?！?br/>“等到時間夠久的時候，”
“那什么時候算夠久？”
“等你不想的時候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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