長著角和翅膀的天使

我時常跟我的朋友們描述天使的樣子，我說“：他有一對很大的翅膀，他的頭上長著一對山羊角，還有兩只藍色的眼睛，深邃的讓人心生可憐?！彼麄兌紣u笑我，說我是瘋了！大人們總是這樣，面對超越他們認知的事情往往擺出一副自己什么都知道的樣子；又或許是他們內(nèi)心的恐懼在作祟，便否定了所有不被他們認可的事情。這樣他們便可以在每天清晨，安心的坐在桌子旁享用一頓豐盛的早餐。

我記得那是八月的一個夜晚，我被夏日的燥熱折磨的無法入睡，便起身打算出門走走，看了一眼時間，凌晨兩點一刻。天空上僅有寥寥幾顆星星還在發(fā)著光，其他它的星星定是逃走了，他們是被城市里那高聳進云端的煙囪熏走的，只剩下那么幾顆執(zhí)著的宣誓他們對這片天空的所有權(quán)。偶有那么幾只幸運的不知疲倦的蟬先生，用他們那沙啞的嗓音哀嚎著，在白天他們是不被允許發(fā)出聲音的，總會有人拿著“禁止大聲喧嘩”的牌子去抓他們，因為他們違反了白天條例的第九十九萬九千九百九十六條。身旁吹來微風，在死一般的寂靜深夜里像垂死之人呼出的最后一口涼氣，冷的讓人發(fā)慌。在那個陰暗的角落里一場寂靜的正義的謀殺正在悄無聲息的進行著...

那是我與他的第一次相遇，就在那個只有一盞忽明忽暗的街燈旁的漆黑的角落里。是他！那個長著角的天使。他正用他的銀白色匕首一刀一刀的殺死他身下的那個可憐人。他那猙獰且英俊臉像罌粟，罪惡卻讓人深陷其中無法自拔。那深紅的血布滿他那対白色的翅膀、潔白的雙手和白皙的臉，甚至他頭頂那對角也不幸的沾上那么點兒。而我只是靜靜地站著，安靜的看著眼前一切的發(fā)生。他的目光突然掃向我，蒼白的月光掃進他那幽藍色的眼睛里，像他手中的匕首一樣殘忍而寒冷。而我仍舊是靜靜地站著，沒有一絲恐懼。那盞帶著鐵銹的街燈閃了三下，他漸漸地緩和了下來。我掏出手帕遞給他，好讓他掩蓋正在發(fā)生的罪惡。因為我知道，他是善良的。他卻拒絕了，只是站起身緩緩的走向那被黑夜籠罩的角落里，似乎在躲藏什么。

我問他：“為什么？”

令我驚訝的一幕發(fā)生了，他開始抽泣起來，繼而放聲大哭。那聲音蒼涼而悲壯。許久，他停止了哭泣。

他回答我道：“那是上帝的意思，殺死那個罪人！”

我疑惑的問他：“罪人？犯了什么罪？”

他說：“他殺死了他的愛人，因為他不想看著她活在病痛里，沒人能救她，他深深愛著的那個人...我知道那個可憐人是愛她的，是善良的!是的！他是愛她的”他的話語中帶著癲狂和絕望。

那個帶著鐵銹的街燈又閃了三下，他又開始抽泣起來。

我上前輕輕的拍著他，這個“怪人”著實讓人可憐。很難想象一個天使，一個長著角的天使躲在黑暗的角落里獨自哭泣是多令人心碎的一幕。

我嘗試著安撫他繼而問道：“既然你這么痛苦何必要去做呢？”

他帶著沙啞的嗓音回答道：“這是命！我生而是上帝的使徒，就要去完成上帝的命令，那是不可抗拒的力量。人類眼中的天使圣潔無暇，永遠站在正義的一方，“上帝”?；蛟S他們不會知道這些天使也會長出惡魔的觸角?！彼痤^，似乎是要讓那該死的淚水流回無止盡的深淵里，好讓他看起來更加堅強些。他繼續(xù)說道：“心中只有光明的人，他是個瞎子；心中只有黑暗的人，他也是個瞎子。而我多渴望成為這樣的人，我就不會因為那不可抗拒的力量而撕心裂肺?！?br/>
我說道：“不正是這些掙扎才塑造了每一個生靈的偉大么？”

他說：“這偉大背后的痛苦誰來承擔？上帝？他是個膽小的人，他是個瞎子！”他的面部變得猙獰起來，仿佛有一團怒火直燒到他的角上。他站起身，揮動了幾下他的翅膀，回頭望向我，我分明看到了他眼神里的無助和彷徨。他只是微微一笑，一躍而上飛向了天國...

那個老舊的路燈終于不再掙扎的想要發(fā)出光了，徹底的暗了。光明從東方再次降臨，再次垂憐它的信徒們，它說：“睡吧！睡吧！我一直在這里，逃過了黑暗你便會見到我?！?br/>
-2018.8.12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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